云流之前问他：“你还好吗？”
柏光没有回答。
实际上，他不好。他经常有这种感觉，疲倦、无力、觉得什么都索然无味。如果云流不在他身边，他或许会在网吧里直接过一夜。
然而他现在感觉更不好了。胃疼，胃很疼。
背后一层层的冷汗冒出，他觉得好像有锋利的刀子在刮擦着他身体里的血肉，一下一下，生生刮尽了他所有的力气，痉挛，发抖，他恍惚间觉得世界好像在旋转。
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很朦胧。
他感觉有人拉住了自己的手臂，然后他跌入了一个怀抱，那个人很轻的环住他，接着把他背到了背上。
他努力睁开眼，汗水糊住眼睛，他依稀看见了一个后脑勺。
“放我下来。”
云流听了，没理他，兀自往前走。
柏光垂在云流身前的手动了，他扯住云流胸口的衣服，费力而又冷冰冰地道：“别多管闲事。”
云流心里一颤。
不为别的，柏光松松扯住他衣服的苍白指尖，让他心里蓦地一疼。
他皱起眉，抿了抿唇，最终没什么好气地开了口：“你是有什么找虐的毛病？要我别多管闲事，你说你要真死在那儿了，我摆得脱干系么？”
柏光没有说话，云流不知道他听没听见，过了很久，当他以为柏光不会再回答时，那人却说话了：“不用你管，死不了。”
云流一瞬间简直要给气笑了。
这人到底是有多大能耐啊？这副口气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铁臂金刚身，真以为自己很想管这闲事么？
他刚想出言讽刺一番，没成想背后突然感受到了一股热意，他脚步猛的一顿：“你哭什么？”
柏光：“没有。”
云流说：“你明明就哭了！我都感觉到了！”
柏光：“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。”
云流便静静地没有再说话。
**柏光为什么而哭，他只是觉得，如果柏光心里真有什么委屈，那么悲伤、那么难过，云流希望，至少世界上还有这一个后背可供他无所顾忌地发泄。
他们到了医院，云流这回执意带着柏光做检查，柏光现在没什么力气，拗不过他，最后挂着水听医生数落。
“——年轻人不要仗着自己年轻就可劲儿造，你这毛病纯粹是作息太乱、饮食不规律造成的，现在还不太严重，但疼起来也有够你受的吧？”
柏光死鸭子嘴硬：“还成。”
云流抱着臂冷哼一声。
医生：“平常几点吃早饭？”
柏光：“看心情。”
医生：“平常饭量大吗？”
柏光：“不知道。”
医生听了，唰唰唰在纸上龙飞凤舞列了一大堆医嘱，例如要忌生
、冷
、辣，平常要注意保暖等等，最重要的一条——
“一定要记得规律饮食。”
他把医嘱递过来，柏光伸手要去接，没成想将将要碰到那张纸的时候，医生手腕一转，云流接过来：“好，我记住了。”
医生摘了眼镜：“你记得好好督促他。”
云流：“我会的。”
柏光：“……”
挂完点滴后，柏光还是有点没力气，云流看他惨白着一张脸慢吞吞地走，忍不住又想背他，被柏光皱着眉一把推开：“走开。”
云流气的简直要跳脚，但看在他是个病人的份儿上还是忍了，不仅忍了，他还放慢了脚步又凑过去：“你要不去我家吧？”
柏光没理他，云流又说：“我妈不在，我家没人，房子也大，我一个人待着怪无聊的，你可以住进来——”
他顿了顿，又补充了一句：“这样我也好督促你的一日三餐。”
或许是这句有些欠打，柏光停下来：“你很闲？”
云流说：“嗯啊，你不知道七班作业比一班少一半么？我每天都闲的没事儿干，只好打打游戏刷刷视频，你来给我当个乐子呗。”
柏光看着他，半晌，叹一口气：“你能不能不要总这么吊儿郎当。”
云流想起光头带来的那本笔记，装作不经意地说：“怎么，你很希望我回去啊？”
柏光垂下眼睛，抿了抿唇。云流本以为他要说些什么“不可能”之类的话，原本还打算嬉皮笑脸的回应一番，结果那人轻轻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不知道是不是心跳的声音太大，云流几乎以为这句是幻听。
他呆呆地愣了好一会儿，还是柏光在他面前招了招手才回过神：“嗯？”
“回去吧。”柏光没再等他，自己率先往前走。
云流赶上去：“哎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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