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这时候抽到的能是一个什么“武将”或者“谋士”之类的职业就好了。
侥幸的念头只存在了短短一瞬，陈念知道，即使抽到了，她说不准也发挥不出来能力的神奇。
“先生，这是收好的饭团。”厨娘按照陈念的吩咐把饭团尽数打包完，拿出来给她。
“辛苦了。”陈念点了点头，接过转身的一瞬间，饭团消失不见，被她尽数转移到了系统空间当中。
现在只有两条路可以走。
一是按照刘备的话行动，回到下邳，继续接受陈氏的庇护，保持独善其身的立场，谋而后动。
她的本体才一岁，年轻，在某种程度上就意味着未来与希望。
二……暂且先留在这里，做些什么。
这实在是一个模糊的说法，陈念并不清楚一个才继承了厨师职业的她能够做到哪一步，只能反复审视手上持有的牌组，谨慎地打出最为合适的一张牌。
不。
也许不需要谨慎。
厨师的职业暂且被她放到了一边，陈念回到了自己的房间，重新拿出纸笔，画了一张相当简略的示意图。
攻打小沛，对曹操来说只不过是为了消除后方隐患的举措，双方势力的差距摆在那里，这次刘备的兵败完全可以用“迅速”来形容。
都说到了紧要关头，人会被压榨出前所未有的潜能，但该想不出来的办法还是想不出来，只能说，在这场袁曹之战中尽力找出一道能够“更加舒适”的缝隙罢了。
如今的袁绍，拿后汉书中的形容是“既并四州之地，众数十万”，坐拥的地盘广大、兵力充足，但军队此前连年征战，疲劳不堪，与人数成正比提升的，是巨大的补给消耗。
而曹操这一边，人数是明晃晃的劣势，补给也成问题，但那一场场的胜仗，陈念也是亲眼瞧过的，即使没有见过袁绍麾下的军队，但论兵卒整体的素质和纪律性，曹操绝对更胜一筹。
再加之，双方决策人之间的目光和心性存在着显著的差别，乍一看是曹操占优，但人数层面的压制并不是那么好抹平的东西，甚至在不少时候，能够直接决定一场战争的最终走向。
官渡之战，对曹操而言，同样是必须如履薄冰应对的危机。
要想把曹操暂时给绊住，也是一个二选一的问题。
一是在粮草这边下功夫，二是打破官渡的战略优势。
袁绍军在北，曹操军在南，想要南下直接抵达官渡，袁绍军需得渡过……反正得有好几条河，甚至连最为知名不过的黄河也在其中。
想要从西迂回，官渡以西有圃田泽，想要从东迂回，不仅又是好几条河，还有一条南北走向的蒗荡渠。
以前听官渡之战只知道是一场以少胜多的知名战役，实际深入了解了，才会发现，曹操从选择官渡开始，就已经在进行布局。
河。
她才见过一条河，那里只有一望无际的冰面和葬身于冰冷河底的百姓。
冰。
这一个字眼悄然在陈念心头划过，她微微一愣，想起了在许都的夏日，那会儿几乎每天她都得怀念一下一去不复返的空调、电风扇和冰可乐。
身体的问题摆在那里，无论是徐妈还是姐姐，从来不让她吃太多，就连偶尔松口，也只让她尝个几口，但陈念还记得那凉爽的感觉。
冰在现代已经成了贯穿人们饮食生活中的一环，而她现在的职业是“厨师”。
退一步来说，神棍职业最初发放给她的那一批初始技能中，有一项便是凭空制冰，陈念曾经尝试过，在正常发挥、不影响身体的情况下，一整天结出来的冰块只能装满一个海碗。
后来她没怎么再使用过，夏季的温度除非已经到了极度令人不适的地步，她都会尽可能地不去碰。
不论是在哪种情境下，久旱之人最渴盼迎来的是一场甘霖，而非几滴微不足道的水珠。
陈念走出房门，这一次她没有想太多，径直带上自己的“草稿”，连匆匆跟上她的仆役也没有在意，牵了马就往营中去了。
刘备应当是认为她来道别，放了她进来。
衣带诏事发，任何一个上位者都不会容忍其上还有署名之人存活，他已经预料到曹军打过来只是旦夕之间，眉间拢着层忧虑。
“……事已至此，望怀宜速返下邳，有陈氏的庇护，总可求得一个安身立命之法。”刘备久久未听陈念回话。
他抬眸，只见陈念抿着唇，沉默数息，方才说出一句话：“使君，我姓陈。”
望怀姓陈是早就知道的事，又何必再提，不过刘备却也知道，这下邳陈氏的陈，同她并没有关系。
那还有什么“陈”，是值得在这时候一提的……
刘备想起了自己先前的怀疑，倏地反应过来。
“望怀同许都的那位陈方丞……”他终于问出了口。
“有些关联。”陈念十分坦然，毕竟确实有关联。
我是我，这就是等式关联。
她将自己画的草稿递给刘备。
“陈方丞当时曾经为我留下过一样东西，虽说只能用一次，但能在危机将要到来时作出提醒……”陈念将原先的历史走向透露出了一小部分，只到刘备吃了败仗为止。
“我原以为这足够令人高枕无忧，但在面对大军，这预警的时机还是过于仓促了。”
她连动机也足够充分，有“陈年”在彭城临时整的那猝不及防的一出，刘备自然而然地会认为，她作为同“陈年”沾亲带故的人，会被曹操一并收拾了，这才到了必须站出来的时候。
“曹军论粮草供应，有荀彧在后方坐镇，而官渡……冬季本该是个好时候。”
历史上关于袁绍在这时候的记载有分岔，一个说他没有行动，一个说他行动了，但总归没搞出什么很有效的成果。
陈念继续以一种不急不缓的语调说道，“他们敢抽空来小沛，是曹公笃定了袁绍没有给他一个惊喜的能力。”
“以如今小沛的兵力，不足以与曹军抗衡，更不是能够长久发展的地方，我有一计，可为小沛暂缓些许时日，但终归，还请使君另谋出路。”
……
曹军能够在短时间内完成一个到小沛、从小沛回的来回，反过来说，他们也可以这样做。
甚至更快。
张飞受刘备嘱托，带着这位弱不禁风的先生与五百人马出城，连夜奔袭，只带了数日的干粮上路。
若是遇到冰层较薄，马匹难以通过的河流，便由陈念下马，生生为这上百人冻出一条通路来。
回去之后估计又要躺上好一阵，但她难受习惯了，总是能顶着这难受的劲儿抽出思考的空闲。
最好的效果是，他们要伪装成袁绍军，引得曹操惊疑不定，从而止住攻打小沛的决定，最坏的效果，曹操认为他们是刘备派出去求援的人，从而坚定了速战速决的想法，陈念就会想方设法在他大本营内制造出一点动静搞破坏，逼得他必须为此停留。
只要能多争取数日，拖到二月，错过这一千载难逢的好时机，他就必须得回去了。
但前提是，她计划中的每一步都必须严丝合缝地扣上。
首先，要假装无意地被斥候发现，将消息及时散开的同时，他们必须继续前进。
其次，不能表现出太大的破坏性，这样只会让曹操更加忌惮，生成例如“即使十个袁绍在对面也要把小沛给收拾干净”的想法。
最后，出现在官渡附近时，不论目的，要引得营地之中的兵卒将他们当作是来打前哨的，这里定然有人坐镇，仅仅一两次的话，军心动摇不了一点，但陈念有把握带人脱身。
不过这次之后，曹老板多半会认出她的手笔，自此梁子更深了不说，没准儿还会一块把她的职业给记上了。
没关系，这大抵就是神棍这一高危职业的宿命吧。
谁也不会想到，仅仅五百人就敢靠近官渡的曹军，这样的想法即使拿给从前的自己看，陈念恐怕也只会以为是未来的她疯了。
可想要从非常之困境中脱身，本来就该用非常的方法。
接连数日不断的骑马赶路，陈念的面色白得跟纸似的，像是风一吹就会从马上径直栽下去，但她靠着喝符水硬生生撑住了。
晴空白日，一道闪电先行，旋即落下的便是几乎快要刺穿耳膜的巨响。
公测的加强版……真是不错。
连人乍一听也会受不了的音量，马匹又会如何呢？或者说，军队内本就精神脆弱的人会不会因此方寸大乱？
她似乎远远地就能听见营内的骚动，但她已经没有精力去欣赏或是观察了。
曹操依然在往小沛进发，小沛有她留下的“豆腐虾米饭团”，多支撑一两日应当不成问题。
陈念瞧着一人快马冲出营地，官渡乃是平原，不是藏身之地。
“走。”陈念只来得及简短地对张飞交代了这一个字，便眼前一黑，彻彻底底地晕了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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