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用过昼食以后，陈念慢悠悠地在府中散步。
毕竟是才醒，好些天没有下床，陈念走了没有一圈就累了，回到房间外边的院子里，喊人给她搬了把躺椅，自己窝在上头晒太阳。
陈登来找她的时候，瞧见的就是她这样一副没个正形的模样。
他自己倒是并不怎么在意，轻轻唤了一声：“望怀。”
“嗯？”陈念的声音听着含糊，像是真的睡着了，好在正经穿越之后，她一向睡得轻，稍微大点的响动就能让她醒转。
“过几日我就该启程回广陵了，眼下无事，正好仆役来通报，说是你醒了，就过来探望你。”陈登解释完，又问道，“身体如何了？”
“本来也没什么事，尽力而为应当付出的代价而已。”陈念同刘备说过，有关她的事，没有遮遮掩掩的必要。
既是陈应亲自乔装来接的她，在小沛停留时，想必已经听闻到些许风言风语，而消息被带回来时，自然而然地便会传到陈珪、陈登父子耳中。
陈念这一副滴水不漏的模样叫陈登有几分好笑，只是想到陈念先前折腾出来的东西，他又轻松不太起来了。
徐州相较前几年，勉勉强强也安定了下来，他虽遗憾玄德公无法再在徐州停留下去，却也知道这是无可奈何的事——条件的不足摆在那里，人力着实难以企及。
送望怀出发时，他心中存着些微弱的、近乎侥幸的希望，又着实清楚可能性极小，原本一忙起来就没想那么多了。
可是如今结果虽还和预料的没什么区别，望怀展现出的能力却大大超乎了他的预期。
像是那饭团，一个切成二十小块，只需要一口就可以保证一个人整日的饱腹。寻常人只管吃，顶多也就议论两句神奇之处，但他却看到了其中潜藏的价值。
换作是其他人，陈登定然想也不想地把人拉拢过来，令其操持这方面的事务，但落到陈念头上，许许多多的念头登时便落了空。
只是一方面的事务交给望怀的话，实在是过于浪费了。
“送去的苔菜如何？”陈念问道。
些微的出神不过是一瞬，不是足够了解的人几乎察觉不出来，陈登很快回神：“父亲与我皆用过了，味道十分好。”
“可有醒神的功效？”陈念本着调研的态度，继续进一步追问道。
“有。”陈登颔首。
“那便好。”陈念说，“这厨艺是我近来新有的爱好，才接触没多久，尚且需要多尝试，接下来只怕是要多多借用府内灶房的食材了。”
“还请随意，有什么新的菜式大可以叫阿应去试试看……只是还有一点遗憾，我既要赴任，便是想邀请望怀随我一同到任上去看看的，现下看来，却是不行了。”陈登回答道。
在陈登手底下，以他的掌控力和民望，给她整一个官职是再简单不过的事，但射阳县对陈念而言，完完全全人生地不熟，没必要特意跟过去。
“我是想留在下邳办事，毕竟以我身体的状况，短时间内着实是不适合再四处奔波了。”陈念给的回复十分合情合理。
学了点东西以后，她曾经试着给假身把脉，得出的答案可以用一句话来简单概括——她还活着，可真是个奇迹。
她昏迷的这十日，陈氏即使知道她非常人，想来也是少不了要请个医师来看看的。
“也是，那便等我离任广陵太守以后，再来询问望怀的意见。”陈登被她拒绝也不奇怪，甚至还主动带起了另一件事。
“东城太守……”陈念面上带着的笑柔和到近乎有几分恶意在，“着实配不上元龙的才干。”
陈登自是熟记周遭地名的，“东城”二字一出，只不过心念电转间，他便想明白了其中发展的种种关窍。
曹操原本的布局是指望他能够抵御南方来的强敌，去岁袁术已死，他再继续在广陵太守的位置上坐下去，威胁性慢慢就会比作用要来得更大。
这是陈登早有预想的事，过犹不及，他是准备暂退一阵，有什么调令，就先接着，照样挪腾地方就是。
但现在，又有了一个全新的机会摆在他面前。
他闭了闭眼，同样是笑着问道：“望怀可有意在下邳出任官职？”
只要她想，陈氏就能设法为她安排。
这实在是个诱人的机会，陈念沉吟片刻后，回道：“我从前没有治理地方的经验，只怕做这个官，尽不到应有的责任。”
“总有一个开始在。”陈登安抚她，“虽说下邳太守一职，望怀如今只怕是无法出任了，但只是郡丞或是长史的话，尚有一搏之力。”
陈念这些日子已经习惯了古人的说法方式，陈登的话拿现代的意思翻译过来就是……
虽然这市级一把手的位置我没办法送你坐上去了，但可以把你给保送成二把手。
陈登见她没有拒绝，还陷入了思考，又往上添了一把柴火：“说是郡丞，但毕竟是在下邳，同太守也是能没什么差别的。”
只要二把手的位置干得够好，身后又有世家扶持，论起威风与握在手中的权利，同一把手也不会有什么区别。
这画的饼又大又圆。
“那就……敢不从命。”陈念应答下来。
……
同陈登那一番对话过后，陈念的日子依然风平浪静，保持着每日一醒就往灶房扎的势头，不到天黑绝不回去。
这样的专心致志下，开发出的菜式不少，各自带着功效，却起不到什么直接的作用。
陈登离开时，陈念去送了送，捎带又拿上了几瓶符水。
他现在还没有完全把鱼脍戒掉，却也控制在了正常的频率中，但不论如何，把东西带着，防止发病总是好的。
陈念送完东西就想走，却被陈登叫住，他也没说什么，只是朝她又点了下头。
当时陈念便是一怔，预感官职的事差不多要有了个结论，果不其然，没等上两天，陈应来灶房给她递了消息。
说是陈家以陈珪的名义，向曹操举荐她为茂才，又说陈登先前吃鱼脍生的病到底损了身体底子，有意卸任广陵太守一职，转调别处或是在家休养。
举荐时提到的陈念的出身即是系统给她做的那一份，但被陈珪稍微改了改，将彭城更换为了淮浦——这即是下邳陈氏的老家。
在淮浦又是姓陈，还说不是你们下邳陈氏的人，估计每个看到的人都要嘀嘀咕咕一阵。
曹操那边的批复送来的很快，先是关心了一番陈登的身体，又夸赞了一番陈登的才干，让他起码再坚持上个一年，一年以后局势稳定了，那时候自然可以安心退下去调养身体。
又说，既然是陈珪举荐的年轻人才，想必这陈倪安定然才华横溢，做个茂才不成问题，至于希望陈倪安在下邳本地出任郡丞，思来想去还是有几分不妥，不如让他去做都尉吧，看看他在任上的表现再决定要如何挪动。
“都尉？”陈念问，这可是一方武职，管的是军事和治安，先前陈登同她提起来，也说的是郡丞和长史这样偏文官的职位。
“因为元龙一年以后无论身体如何，都必须要退下来了。”陈珪算得门清，“家中这时候没什么可以顶上去的人，所以这样官职的‘交换’便没有必要。”
还不如再在治所多经营一些时日。
“现在表明退下去的意思，总归要更加体面，望怀仅仅是姓陈，却与陈氏没有什么关联，估计谁也不会相信。”
陈珪大可以给陈念编一个旁支的身份出来，但他就是要造成这种似是而非的误解效果。
“为什么之前没听说过这一号人，是不是病急乱投医？”
“难道是拿不到台面上的私生子？”
光是为了猜一个根本不存在的目的，就足够让其他多疑的人焦头烂额了。
“天下未定之时，武职总比文职地位要来得更高，元龙在射阳时，也时常需要处理军务。”陈珪给了个没什么诚意的安慰。
陈念知道陈登是个文武兼修的人物，跟着笑笑也就算了，不会把陈珪着“元龙也是要勉强凑合凑合，逼着自己去处理军务”的说辞当真。
“但下邳的都尉，可不是那么好当的。”陈念说道。
这里有不少世家盘踞，看似有他们的护卫在保护主人，实际上，这帮人本身就容易成为最大的治安问题。
更何况，还有不少年轻劳动力被世家给偷偷吞走了，招募兵卒也成问题。
不过，当了都尉有一个非常方便的地方——刘备带不走的那一批人，她有办法偷偷藏下来了。
“是不好当，但对于望怀而言，处理他们不是易如反掌吗？”陈珪反问道。
他和元龙谈过，认为这一位行事过于随心且捉摸不定，透着一种我行我素的气息，偏偏还不是个蠢货，这就相当危险。
元龙却和他有着相反的看法。
“父亲，如若不是望怀，儿恐怕早已病发不治，光这一份恩情便已经还不清了，正如父亲所说，我死以后，阿应还不到……或者说，没有站出来挑起大梁的能力。”
“如今陈氏的下一辈中，似乎同样没什么才能出众之辈，与其坐等日渐衰弱，不如提前放手一搏，挣到这个情分。”
他还欲劝，就见陈珪垂下眼：“既如此，长史不太适合，郡丞他资历太浅，那就都尉吧，回头我请人递上去，先看看他的做法。”
哪有这么快反应过来的，分明是提前有想好，陈登应下，知道这事就算是定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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