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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对，他是想看我在这位置上会怎么处理和世家的关系。”陈念在走回房间的几步路距离内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。
当郡丞或是长史，这样的官职同样免不了要和世家打交道，但同都尉相比，注定冲突要来得更为平缓，带着种润物细无声的意味。
以陈念现有的声势，不会有世家愿意去当那一只出头鸟，只敢暗暗试探她的态度，再从中钻营，以此寻找可以牟利的空隙。
而都尉这样的职位，当上还只是第一步，在下邳这样的地方，手里想要拿捏住一部分实权，非得从其他势力手中活生生撕下来一块肉不可。
上来就展现出不合作的态度，总会有拎不清的试图来和她掰一掰手腕，即使没有这样的人，也可以制造出这样的人。
【陈珪在试探你，你不生气吗？】1122问。
它对跟着的宿主已然有了较为深入的了解，清楚陈念只是外表瞧着病弱，实际的性子却和窝囊完全不沾关系。
【一个职位而已，本来以我的资历，安排的官越大就越不适合，能有当下的结果，实际上是拿陈登的官职交换来的。】陈念说道。
她和下邳陈氏，从现在开始，才是真真正正地绑在了一条船上。
尽管时效不是永久，但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也是没有分开的可能了。
【利益交换的合作，彼此之间的试探那不叫试探，叫做背调。】陈念转而用上了心声，【而且，还挺有意思的。】
1122见过其他类似境况的宿主在初入官场时的模样，有小心谨慎、生怕行差踏错的人，也有谈笑风生、混得自在无比的人，但它这还是头一回从宿主的口中听到“很有意思”这样的评价。
它一时失语，好在陈念不需要1122回复，自己解释完以后就略微理了理接下来的计划，暂时挑不出疏漏以后，就又回书房写信去了。
刘备最近已经开始秘密遣散部分兵卒，找的尽是些随意的名头。
尽管曹操中途打道回府，但曾经意图攻取小沛、令刘备再无偷袭之力的想法已是昭然若揭。
旁人看了，虽说心中清楚曹操现在脱不开手，却也容易对刘备失去敬重的想法。
以小沛，甚至是徐州的地理位置，无论这场围绕官渡拉开的战争最后的胜利者是谁，都少不得要抽出手来再对着这边下手。
这推断好做到一目了然，以至于刘备遣散兵卒的行为也被解读成了要“金蝉脱壳”，不愿意管这些人的死活了。
——在陈念看来，有了喘息的闲暇还继续把人强留在身边，才是真正的不管死活。
有刘备的叮嘱在，留守下邳的关羽帮忙完成了这过滤的最后一步，借由自己的名义再将其中一部分人给收拢过来，转而交到陈念手中。
她上任以来主要忙活的，就是这一件事。
陈念在不少世家跟前实实在在露过脸，他们即使是抓破了头也想不出来，她究竟是如何摇身一变，同下邳陈氏搭上了关系，不，搭上关系倒也正常，但陈珪莫非是老糊涂了不成，竟然拿陈元龙的官职来为这人铺路！
嗅觉敏锐的已经向陈念递来了橄榄枝，但陈念神出鬼没的，一个也没有见，只管混在关二爷的边上——不为什么，单纯是学习如何练兵。
武力值方面，在本体的伤没有好全、年纪还没长到可以开始习武的岁数之前，是不用考虑了。
除非她抽到个武将职业，最好是左手顶十个吕布右手顶十个吕布，一杆子过去能把人给抽飞的那种。
短暂地做了一下不切实际的美梦，陈念回过神来，专心致志地听着关羽给她传授的经验。
她其实没有同刘备承诺什么，但两人心中彼此有数，面对两个弟弟，张飞是亲眼见证过她的“术法”，而关羽……陈念估计，刘备交托的书信中，若有似无地暗示过，说她是自己人。
这才换来了关羽的倾囊相授。
不得不说，这样的做法十分体贴，无形之中为陈念节省了不少麻烦。
“过来的这些人中望怀可有熟悉的？最好从中择一副将，替你处理部分事物。”关羽询问道。
“没有，我在小沛时，同这些人接触不多。”陈念如实回答。
“如此也无妨，看看这些人当中有什么表现优秀的，再从中慢慢选拔即可，不过是多费些时日。”关羽也不在意。
他正打算顺理成章地将话题引到另外一处，谈谈该怎么选拔趁手的副将，只见陈念露出一个深思的表情，认同地点了下头：“将军说的是，我先前便考虑过手下人不够的问题该怎么解决。”
“既如此，望怀不妨先试上一试？”关羽倒是想看看陈念打算如何做。
相处这些时日，陈念论谈吐、论见识叫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，只是这带兵练兵，没有见过真章终究不知道有几分本事。
“再等一等。”陈念微微抬起手，望着袖口已经薄了些许的春衫，“那些从小沛回来的兵卒距离才编入队伍没过去多久。”
等他们先和同袍们混得更加相熟几分再说吧，这样的时间她还是有的。
刘备离开、陈登退下以后，徐州像是短暂进入了冷却期，争夺天下、真正令人瞩目的舞台重心，逐渐在往其他几州转移。
也就是说，“发育期”内，没有什么大型的战争需要她来操心，只要她、下邳陈氏和刘备之间的关系不被捅到曹操跟前，陈念在这一方面大可以高枕无忧。
想要不被捅出去，要做的也是她该做的——关门打狗，把该收拾的人收拾得服服帖帖。
一位都尉上位，按照通常的思路其实就是先见过手下能用的兵卒。
关羽已经说了，除却他自己的亲兵，这里的人手，他大都会留给陈念。
有现成的副将还好，没有，先从里头拎出来一个能用的，缺少识人的能力，就问问这些人当中谁的风评最好，或者看看他们谁最会来事。
即使有不合适的，之后再做出调整就好。
这都是方法。
但现在“特殊的环境”，注定了她就算相对不那么循规蹈矩，只要在大多数人的容忍范围以内，便能够被“谅解”。
陈念先前只当到手的官职会是如陈登所说的那样，是郡丞或是长史，整理出来的计划大都和民生有关，她是打算先本本分分地做事。
只是现在，计划中的东西变得不在她的职权范围以内了，但正如陈登所说……
耍一耍太守的威风还是不难的。
……
徐州如今风头最盛的世家便是下邳陈氏，尽管近来有和曹操别苗头的迹象，但强龙不压地头蛇，该给的面子还是得给。
陈念终于不再保持着那神鬼莫测的行踪，在第一天给人注意到这一点时，便有人来请她上门。
这时候大家给的大都是“软刀子”，觥筹交错间，给要拉拢的人送点金银、送点美人，就算对方口头拒绝，也可以拿各种天花乱坠的话强行塞过去，甚至还可以用些手段，让对方不得不收下。
联结便是这样建立起来的。
这第一户人家定的还是个晚间的宴席。
陈珪在家里正好把热闹瞧了个正着，还颇有兴趣地问，要不要叫陈应陪着她一起去。
“没有必要。”要是连这种场合都应付不来的话，那她也没办法谈什么在徐州立足了，早日把官位交还，叫陈登再多干几年太守才好。
陈念举着一盏空灯，由于她一向是本着能施法绝对不点蜡烛的原则，如今已经对这照明术法十分熟悉。
由陈府的马车亲自送到目的地以后，陈念提着灯缓缓走入，夜间寒凉，又还在春日，她穿得仍然和冬天没什么分别，在灯火的映照下，那张面容不可避免地浮现出病弱的苍白。
按理来说，一个常年久病的人，出身再好，待人接物时也该有几分局促在，但陈念实在是太过“理所当然”，除非必要，也从不拿体弱作为谦辞，以至于旁人时常会忘记这一点。
“先前见到先生时，就觉先生风姿不俗，如神仙中人，今日再见，果是如此，能有这样一位少年英才的都尉，是下邳的福气。”阙仪迎上前来。
陈念对他还有几分印象，阙氏现在的状态，非得要概括的话，那就是比陈氏还要缺优秀的后辈。
家中无人，身为家主的阙仪玩不过其他人精，只能在交际上左右逢源。
当时他家中分明无人生病，阙仪也硬是扯出了一堆毛病来请她诊治，还不忘在她面前好生夸赞了一通陈珪与陈登父子，意图十分之明显，生怕她一个医师看不出来似的。
陈念默然无语，回去以后还和陈登提到过，陈登对此的评价是：“已经是尽力而为了。”
他们都不讨厌这样的人。
“过誉了，我年岁尚小，还要请诸位接下来多多担待才是。”陈念客套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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