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拜见安庆王。”白尘见她匆忙奔向身后房屋，小声道，“国夫正在屋内汇报疫病情况，您有什么事还是等等再去吧。”
“不行，事关重大，等不及了。”
姜小函绕开他就要往里钻，却再次被他拦下：“安庆王，国主不喜有人贸然打扰，您还是再等等吧。”
她晃晃手里那张纸，急切道：“那你现在去帮我递个话，就说此事与国夫有关，她肯定会见我。”
白尘瞥见她左手的雪松簪，立刻警觉：“安庆王，您这簪子是何处所得？可有受伤？”
“没有，这是阿澄方才整理床铺时发现的，你既认识这东西便该让我进去。”
“安庆王，恕属下冒犯。这簪子来历不明，里面的东西又事关国夫，您也知道国主对国夫的态度，若是那些人有意挑拨你们的关系……”
白尘盯着那簪子，躬身道：“安庆王若是信属下，不如让属下把它交给国主，若是假的，您与国主也不会生出嫌隙；若是真的，您再与国主说明也不迟。”
这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，姜小函看着手里的簪子若有所思：白日她才想起这雪松簪的主人，对方这么快就把东西送上了门，确实是有些不对劲。
若国夫真有问题，阿姐不可能半点没有觉察，若她就这么进去，或许还真着了对方的道。
她递出东西道：“行，你去与阿姐说清楚，我就在此处等着。”
“谢安庆王，属下待国夫离开便上前禀告。”白尘捧着簪子和纸，毕恭毕敬说完，眨眼便闪进了屋子。
不多时，房门开合，卫明言带着墨九退出了房间。
姜小函连忙侧身躲进石柱后，望着他笔直的背影还是不太相信那纸里写的东西，但愿都是虚惊一场吧。
房间内，白尘将手中东西呈上，默默退至一旁。
“哪来的？”姜小寇举起雪松簪，沉声质问。
“回国主，不知是何人放在安庆王屋内，方才在门外她见您正忙着，便把此物托与我转交给您。”
白尘不紧不慢道：“安庆王还说，此物来得蹊跷，里面的话不可全信，希望您能冷静看待。”
她还会说这种话？姜小寇狐疑地打开那张纸，凤目瞬间变得幽深，这是先前在藏书阁里丢失的赤云族卷宗残片！
【赤云卫氏一支，多出美人，其旁支远亲有一男子明言，为都城第一公子，因不满氏族亲事逃婚，后被收为裴宁义子，任医师……】
卫明言是赤云族人？！
姜小寇盯着手中的旧纸，回想他所做种种，心中的天平渐渐歪了方向。
当初他一门心思要离开，后面却用国运占星做借口赖着留下，之后更是笨拙讨好，甚至还突破底线以色侍人，如今明知有危险还要跟来医治病患......
若抛开身份，他倒是个尽职尽责的医师和国夫，何况先前他还自诉过悲惨经历，那些伤疤做不了假。
可他偏偏是赤云族人，这样一看，他的行为就显得目的不纯了。若他真是叛徒之一，就能解释为何杀害原主的凶手迟迟没有新动作，因为他们的人已经安插在了自己身边。
“白尘，此事还有谁知晓？”姜小寇捏紧雪松簪，压低声音问道。
“回国主，只有安庆王。我并未看过里面的内容，只听安庆王提及里面的内容与国夫有关，别的什么都不知道。”
“正好，此事便交给你去办。”
她走出书桌来到白尘身前：“注意明言最近的举动，再去查查他的家族，到底是卫氏的哪一支，还有他以前待过的地方，统统都要查一遍。”
“切记，此事不可再让第三人发觉，尤其是明言。”
“是，国主。”白尘并未多问，抱拳一握便消失在窗外。
姜小寇低头看向手里那张纸，神色复杂。
“国主，明言求见。”
门外响起清溪的禀告，她急忙收起纸张，端坐在书桌后：“进来吧。”
卫明言同往常一样端着小碗送到她唇边：“国主，疫病严重，这是预防的汤药，您趁热喝了吧。”
姜小寇凑近闻了闻，又瞄了眼他的神色，仰头将汤药喝尽：“治疗疫病的方子你可有了眉目？”
“回国主，明言回去翻阅师父留下的札记，已经寻到了相似的病症，待今晚再好好研究一番，定能寻到治疗之法。”
卫明言收走空碗，递上蜜饯道：“国主放心，目前疫病已经得到控制，明日我定拿出药方，让百姓们早日康复。”
“嗯，那便好。你今日也辛苦了，晚上还要研究疫病，以后不用每日来我这儿送这些，清溪都会做的。”
姜小寇捻起蜜饯，避开他的触碰正色道：“我还有事要忙，以后晚上你也别等我了，早些回去歇着吧，明日才有精力治疗得病的百姓们。”
“是，谢国主关心，明言告退。”卫明言觉察到她的疏离，默默缩回手指，端着空碗走出了房间。
回去路上，他一直在想国主今晚为何要故意避开他。明明傍晚时都不曾这般，或许是疫病之事没有眉目，让国主对他失望了？
这可不行。
卫明言当即加快步伐回到房间，翻出札记和医书仔细查阅。
可是当他终于研究出药方时，他却听清溪说最近几日国主总是单独留下颜慎，直到深夜才见人离开，连白尘都从未被这般对待。
这可不是个好兆头。
他听完这个消息，当晚便想让清溪带他进去瞧瞧，哪知每日的汤药都是清溪在门口递给国主喝完，便再不准别人进入。
这条路走不通，卫明言只好用自己的笨办法——等，等到颜慎离开，国主总该有空见他了吧。
但事与愿违，他根本不知道颜慎是何时离开的，而国主房间的烛光也一直燃到天明，根本不给他半点机会。
在连续等待多日后，卫明言不得不承认国主确实在有意疏远他，且这次与她亲近的人还换成了太师之子、武功卓越并且陪伴她多年的颜慎。
为什么？他想问个明白，但却寻不到机会。
卫明言看着眼前的烛火，百思不解。
墨九见他又对着隔壁房间发呆，小声劝道：“公子，早些休息吧，明日还要去给百姓们看诊。这疫病刚有些起色，正是关键的时候，您可不能把自己给熬坏了，国主还等着您的好消息呢。”
对啊，他怎么糊涂了。要是他早点治好百姓，不就有机会见国主了吗？到时候国主看到他的能力，便不会轻易忘了他，就像颜慎会武功一样，以后提及医术自然就会想起他。
卫明言想通这一点，连忙爬上床闭眼睡去。
翌日，他照例提着药箱来到安置处，蒙着面为大家诊脉抓药。
因他这几日从未摘下面巾，百无聊赖的病人们也越发对他的真实面目感到好奇，有歪着脑袋看的，也有直接上手撩面巾的，幸好有白尘从旁保护，这才没有让面巾掉下。
不过，几番折腾下来，面巾也摇摇欲坠。
卫明言转头让墨九帮忙系紧面巾，不料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，将那面巾一把挥落：“他是个男子！”
惊呼声下，百姓们一片哗然。
墨九见状急忙拿出新的面巾为他系上，不悦道：“男子又如何，你们的病还不是我们公子看好的！”
“男子怎么会医术？该不会是骗子吧！”
“我说先前的医师都没法子，为何他一来就能治，搞不好这病就是他弄出来的。”
“还真是，他才来了没几日，这病就像孙猴子见了佛祖似的，听话得很。”
……
不知何人撕开的口子，卫明言在大家口中瞬间从医师变成了骗子，众人义愤填膺，纷纷扔出顺手的东西朝他砸去。
白尘赶忙挡在两人身前，挥舞着双弯匕将杂物扫开，一旁的墨九气不过，仰头高喊：“你们好大的胆子！我家公子乃当今国夫，还是裴医师唯一的徒弟，谁敢造次？”
众人听到这话，皆是一愣。
不知是谁喊了句“骗子就是骗子，我们不信！”这之后，群情激奋，更多的杂物朝他们砸来，白尘手中的双弯匕都挥出了残影，还是没能全部挡下。
“墨九，快带国夫离开！”
眼见着形势不妙，墨九也不再争执，护着卫明言往后门奔去，不料退路也被他们堵住，无数杂物全都朝他们脸上飞来。
“快回来！”卫明言拉过他护在身后，抬手挡开砸来的石块，掌心当即被划出一条大口子，鲜血汩汩而出。
墨九听到他痛苦的闷哼，连忙起身查看：“公子，您受伤了！我这就去请国主来主持公道！”
穿透房顶的呼喊霎时制住了嘈杂的人群，白尘当即抓住机会，拎着两人跃出窗外。
卫明言捂着手心，忍痛道：“白夫侍，药箱还在里面。”
“国夫放心，药箱我会帮您取回，您还是赶紧离开此处早些回去上药吧。”
墨九在一旁附和：“是啊公子，我们回去请国主来主持公道。”
“不可，国主已有烦忧之事，这点小事就不要告诉她了。”卫明言看向白尘，补充道，“有劳白夫侍。”
“国夫言重了，保护您是我的职责，如今是我失职，待会儿我自会向国主请罪。”白尘对着他抱拳躬身，眨眼便消失在原地。
“哎——”卫明言望着他离去的方向，喃喃自语，“我不是那个意思啊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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